岜山县,凤鸣乡,断山驿。
洛家班的车马停在驿站歇息,在驿站老卒那里买了茶水、干粮、马料。
主动负责管理账目的洛离,皱着小眉头,在账本上认真记道:
“元年三月丁酉,断山驿支出二两四钱叁拾伍文。”
记完了这笔开支,就又从随身的小包袱里翻出一个小册子,用蝇头小字记载道:
“三月丁酉,阿兄吃了第一片鬼饵果,精气神似乎好了一点。他说等到有了钱,就给我打一个金项圈。”
“小黑告诉我,喜倌儿和福倌儿两个小屁孩被戏文教坏了,约定长大结为夫妻,吓!”
“中午有只路过的老牛说,它为主人劳苦二十年,主人却要杀了它剥皮吃肉,明天屠夫就会来。唉,可怜。”
“苏三哥暂时回佗县了。李二哥看着威武,谁知童心未泯,在路边老树下玩蚂蚁。”
洛离记完了这些,就舔舔小毛笔,将小册子仔细的收起来,很宝贝的拍拍。
她其实是冤枉了李定国。李定国的确在路边老树下看了半天蚂蚁,却绝对不是童心未泯的陪蚂蚁儿。
他用泥土石子堆了一个简易的立体沙盘,上面有城池、山河、关隘,然后滴了蜂蜜,吸引蚂蚁来排兵布阵。
老树周围的蚂蚁全部被吸引而来,黑压压的一片,却在蜂蜜的作用下,摆成不同的阵型,隐隐透着森严气象。
李定国明明坐在老树下,那神情却仿佛坐在中军大帐。
脚下的蚂蚁在他眼中,恍如攻城略地、相互厮杀的兵马。
每皱眉思索一会儿,他就在某个位置滴落一点蜂蜜,好像在指挥大军。
不远处的柳树下,洛宁正在驿站外的凉亭中喝凉茶。
凉茶凉了。
喜倌儿和福倌儿照例一左一右的按着肩膀,小黑盘在脚下吐着舌头。
官道上时不时有流民风尘仆仆、携家带口的走过,看着江湖浪人般的洛家班众人,竟然也露出羡慕之色。
别说唱戏的教人看不起,可人家有个手艺,终究还是能混口饭吃,乐的逍遥自在啊。
不像他们,光是赋税徭役就犯愁。
三月底的益州,天气逐渐闷热,阳光没有那么温柔了。
洛天下看着灰蒙蒙的官道,若有所思。
今年开春以来,本郡格外干旱,竟是没场像样的雨水。
各地百姓在龙王庙中求雨的越来越多。
龙